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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esse E

开房车躲新冠,卷西还有哪些古怪旅行体验

转自微信公众号:我穿墙进去

2020/04/08

我曾以旅行为主题对卷西做过一次邮件访谈。那是他的小说《吃鲷鱼让我打嗝》中文版上市不久,我从字里行间判断,卷西肯定是个深度旅行爱好者,他漫步过中国大半河山,还有国外诸多小众旅行目的地,比如庞贝、加德满都、萨拉热窝。我抛给他几十个问题,他回复我几百个句子。


采访结束那一刻,我问他,世界那一边景色如何,他回答,自己正在印第安纳州布卢明顿,“现在已是午夜,虽然没有下雨,但是街道湿漉漉的。”

以下为杰西·艾森伯格自述:(鸣谢:采访联络/张海香 翻译支持/若宣非宣)

 

  • 1


老实说,我这些年的旅行相当安逸。我不像欧洲那些表亲,他们旅行是为逃难(二战中的犹太人);我也不像我岳父那样成长在难民营。我旅行,是为了认识世界。


还算幸运,我从未在旅途中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危险或悲惨的事件。记得有一次,因为大雾,航班严重延误,我在波兰西里西亚省的卡托维兹等了四天。我的妻子无奈之下只能与法航达成妥协,我们乘坐其中一趟航班离开卡托维兹。由于某些缘故,法航是当时唯一运营的航空公司。


相比起来,讽刺的是,我曾在纽约骑自行车时被一个家伙揪下来痛打,事发地距离我的住处仅仅十分钟的车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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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ull卷西到波兰克拉斯内斯塔夫(Krasnystaw)寻亲

祖父来自波兰,哈希德派犹太人


  • 2


我生于纽约皇后区,美国最多元化的地方,哈希德派犹太人和多米尼加人的住所仅隔着一个街区。我常去看大都会棒球队的比赛。每次从曼哈顿骑车去花旗球场,感觉就好像去赴一场美式盛会而穿过了七个国家。 


皇后区有很多公寓大楼。我父亲在勒弗拉克城(Lefrak City)长大,那儿的公寓楼连成一片,直到天边,好像无数幅M.C.埃舍尔的镶嵌画拼起来的。莫名的,我每当看着这些住宅区,就会引起舒适,可能经过重新规划的空间能带给人隐匿感或者安全感吧。在中国旅行时,我也见过类似的公寓楼,没有人占有更多空间,这是一种负责任的生活方式。 


秩序赋予我平静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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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efrak City

我曾经骑车穿行在纽约夜晚的街道上,感觉自己拥有整个城市,好像进入到一个私密的深处。
相比我生活过的其他城市,纽约文化融合度更高。也许这只是我的臆想,但它确实像一个熔炉。
你让我推荐到纽约旅行去哪儿玩?


我建议去唐人街,纽约最有趣的存在,文化氛围浓,可信度高,没那么商业化,而且遍地美食。它好像是一块与城市其他区域相隔离的小世界,节奏、气息,甚至连人行道都很特别。穿梭于其中的人们,风格各异,有些人完全西化,讲英语、穿西装,而多数人则讲中文,服饰与西方人大异其趣。唐人街就在我家附近,我喜欢靠近这种独特。


向中国读者推荐任何中餐馆都显得有点傻,你们肯定比我知道得更多。


中国美食,我最爱火锅。以前,纽约有一家非常棒的火锅店,如果时间允许,我通常每周去吃一到两次,但是有一天它突然神秘地停业了。火锅的魅力在于,一些通常吃起来很美味的食物,在火锅里却不再那么诱人;相反,一些平时不太好吃的食物(比如豆腐皮),在滚烫、隆隆作响的辣汤中则会变成美味。 

  • 3


2005年,我来过中国。那时候,我妻子因为换工作,有两个月假期。于是,我们计划了一场旅行,从北京到拉萨,贯穿中国,然后前往尼泊尔加德满都。 
行程开始,我没有任何期待,这样做有好处——我被后来所见到的一切震撼到了。 
在北京,我们住的酒店房间很小,忘了名字,在平常巷陌。难忘的是,从首都机场驾车前往酒店的路上,我看着窗外高大、锐利的大树,想着,哦,这些树属于中国,我来到了中国。 

记忆无声,但它具化了以往抽象的概念。树,就在那儿长着,它们是真实的,在异国他乡,而我当时就在那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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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之行满满45天。在广西,阳朔的风景让我叹为观止;在云南,我住在当地的纳西族人家,攀登虎跳峡,登山的路惊险而壮观,沿着悬崖前行,脚边就是深渊。

我妻子也喜欢阳朔,还喜欢在虎跳峡徒步,在成都吃川菜,在北京逛胡同。她性格外向,每日早出晚归,乐此不疲地寻找新鲜事物。她是高中教师,善于和孩子们打交道,而我更擅长于观察。在国外旅行,语言不通,她却和在美国一样待人热情,当地居民也喜欢她。我觉得自己很幸福,很幸运。


中国日益强大,所以中国的新闻频繁出现在美国媒体上。我知道,中国的运作模式与世界上每个国家都不同。它人口众多、幅员辽阔、文化多样——不论过去还是现在,中国都是一个独特的存在。它的与众不同吸引着我。


我太喜欢中国了,它让我想起纽约皇后区——我的出生地,一个人来人往、现代化、快速而有趣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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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4


我曾经天真地以为,美国就是全世界,直到我出门远行。 
那时我二十岁左右。在委瑞内拉,时局动荡,出发前我并不知情,只了解当时乌戈·查韦斯正在竞选。在整个委瑞内拉,墙上的涂鸦都写着“Vota No”(不投票)或者”Vota Si“(投票)。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,我感到自己必须阅读历史才能了解所发生的一切,所以我读了玻利瓦尔的书以及拉丁美洲的历史,全面了解查韦斯选举的影响。 


奥里诺科河三角洲的人们向我称赞查韦斯,因为他将美国石油公司逐出境外;加拉加斯的教授则带我到他的私家车中谈话,因为他害怕当众抱怨查韦斯会惹祸上身。 

null委内瑞拉奥里诺科河

一只独木舟划过


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,简直大开眼界。我在美国城市长大,从未目睹过穷困,在城市四周围绕着里约一样的贫民窟,对此我很不安。 
人应该庆幸自己生长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国家。 
与政治彼此平行的是委瑞内拉难以言喻的美景。我在安赫尔瀑布(世界上最高的瀑布)旁边搭吊床过夜,在加拉加斯大萨瓦纳地区探秘。相比于我以前所经历的一切,委内瑞拉之行对我的人生观改变甚多。 
当我从委瑞内拉回到纽约,惊叹纽约城的富裕。奥里诺科河三角洲的乡下地区,加拉加斯的郊区——在这些地区度过几周之后,再反观纽约,尽管我的前半生都在此建构,但那一刻,以往我所熟悉的一切,都突然变得陌生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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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ull委内瑞拉安赫尔瀑布

5


看到贫穷,我会不安,时常想起以前去过的地方:在柬埔寨,我见过一个女孩用盆当船,穿梭在不同的渔村进行乞讨;在危地马拉,鞭炮让孩子们感到害怕,他们纷纷逃离。 
现在,尽我所能,给我旅行的国家带去一点帮助,因为不是哪里的人都有机会富有和成功。 
 
动画片《里约大冒险》宣传期间,剧组赶到圣玛尔塔彩色贫民窟,那儿刚刚遭受山体滑坡。特雷索伯利斯有一个类似红十字会的组织,他们提供食物以及供给,我们尽力做些辅助。 

在旅途中做公益,我很期待,也很适应,这超越了旅行本身。我能帮助别人,也更容易融入当地生活。
在尼泊尔旅行,恰值叛乱。民众乐意将他们的真实想法分享给我,比如当地政府的勒索与腐败。我爱这种参与感。我能联系所在地的议员,与他探讨一些事件,并且鼓励民众捐款,帮助弱势群体。我还以此为素材,写了一部有关移民美国的尼泊尔人的戏剧《恃宠而骄》(The Spoils)。


对我来说,这样的旅行更有意义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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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关尼泊尔移民的戏剧《恃宠而骄》(The Spoils)中文版剧本即将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


  • 6

我算周游过世界吧,乘巴士穿越西伯利亚,坐滑翔伞俯瞰巴西里约,在萨拉热窝拍电影间隙驾车游览巴尔干,还有我和妻子登上危地马拉的火山口。热闹有时,空旷有时,热闹时就去和当地人聊天,吸收更多知识,空旷时就去享受冥想与安静。


话说我还没去过印度呢。印度地域辽阔,我需要规划几周的时间,和中国旅行差不多。我的朋友昆瑙·内亚(Kunal Nayyar,印裔英籍演员,《生活大爆炸》里的Raj)告诉我,可以住他家,在广阔的土地上了解那些美丽与混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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昆瑙·内亚,在戏剧《恃宠而骄》中与卷西搭档

旅行出发很容易,你的所有必需品都在手机上,不是吗?小说、手电筒、相机、旅行指南,这些曾经是必需品。现在,你所需要的只是带一瓶水和一部手机。

对我,一个常常陷入焦虑的人来说,途中要考虑的事情就太多了——我会生病吗?能赶上火车吗?我用仅知的单词和刚刚那个人说话,声音有点高,表达非常荒谬,这会冒犯到对方吗?
但是,每当回到家,我会主动消化这段经历,回顾置身陌生之地的感触,体会旅程给予我的价值,有时会把它们写进作品。


比如庞贝古城,《吃鲷鱼让我打嗝》里写过。我去过庞贝,死亡被保存与陈列,令人震惊。写喜剧时,很重要的一点在于找到每个人都能认同的文化主题,而且这个主题没有被滥用。庞贝是一个典型的历史奇点,适合幽默故事,因为每个人对庞贝所知道的内容几乎相同。如果针对罗马开一个玩笑则会很难,因为对于那里的文化,人们的认知存在着偏差。


由于存在认知偏差,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理解都大不相同,例如幸福、成功。


在我看来,真正的幸福是只有在回顾过往时才意识到拥有的。幸福是行动,而不是得到。成功是有能力做一件令自己高兴的事,同时它也能够帮助到他人。

这些领悟,是旅行教会我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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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西与妻子Anna Strout登上危地马拉火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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